肉票的故事
肉票的故事
#小城故事#在配给的年代,买粮用粮票,买布用布票,买肉当然是肉票了。
肉票和其他的票证同属于县市政府发放。比起专门设计带有暗纹的粮票、布票,制作上就差个档次,没有那么漂亮精致了。通常是在一张纸上印上几十小张,上有肉票二字,底色和花纹也有,粗糙些罢了。但绝无仿冒,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先进,钱都复印得出来。
肉也也没有什么注水肉、胆红素、瘦肉精之类。只是少的可怜,不够吃的。那时的政治口号很多,有一句是:“人不学习就落后。”到了平常百姓口里,念出来是:“人不吃肉就得瘦。”后来进了相声里了。但在当时,没有相声也没人敢公开说这样的话。
说到瘦肉精,那时候要是那个整点瘦肉精,就好比割了卵子敬佛,虽说敬了多大一坨不要票的肉,痛也痛的要死,但肯定是死于脑壳进水。那些年,买肉看白膘,当时买肉是越肥越好,那个肉店要是出现令主妇们满意的肥肉,立即是奔走相告,排起长队了。
肉票一般是半个月公布一次,用几号肉票供应多少什么品种的肉。大约就是每人半斤的样子。到下次公布时,上次的就作废了。要是遇到逢年过节,供应量会大点,比如春节时一斤半到两斤。再多国家也拿不出来了。
也有很长时间都不公布新票的时候,那就可能是没有可供的肉了。民声就逐渐嘈杂起来,过几天就会有通知贴在肉店门口,新票就公布,人头攒动的看,肉也来到店里。大家欢喜割肉,并不管肉从哪里来。那时政府包完,大家信任且依赖政府。
必须在半个月内消费掉当期的肉票,还是相当考手艺的事情。那时管家的人首先记性要好,其次就是要考虑到有客、有事、有人突然过来打秋风等等,还要恰到时候地用掉到期的号票。调配、调度、安排的要求是相当的高。关键是不光要盘算肉票,所有的副食品基本上都要票,几十百把种是有的。公布的时间,期限、分量错综复杂。当时管家的那位,个个的实际经济管理能力大概比现在读了好些现代经济管理理论的大学生要强出许多。看看我国股民与其他国家的根本不同,就是中老年人炒股的比列很大。那是把当年管理号票时练就的老功底,很无敌的展现了出来。
当期肉票不一定买得到鲜肉。有时就只能买到腊肉,这个四川人倒也不怕,平常都是吃惯了的。可怕的是在最困难的时期,大约是74、75年那会吧。有时会供应一种咸肉,哪里来的不晓得。是用海盐渍成,几乎是没有水分的肉干。只有薄薄的一片,也就二指厚薄。肉和皮的硬度差不多很一致了。放到锅里煮上两三个小时,还是咬不动。而且海盐是苦的,一锅苦水里一坨苦肉。在那个看到肉就流口水的时代,那种又想吃又不敢吃的感觉才是意味深长的苦肉计。
也有不要票的的肉。就是病猪肉、母猪肉。不在正式的肉店里买,而是在饭馆出售。不生买,而是煮熟了买,叫“高温肉”。意思是经过高温消毒的,限量但可以不要肉票。有时饭馆门口挂出粉牌,上书:“今日下午供应高温肉每人半斤”。立马就会排起队来,也不管是上午几点,但队伍不会很长。一般管家的人都知道饭馆分得的高温肉也就几十百把斤,所以根据队伍的长短就能大致判断出买不买得到。不管队伍多早起排,不管要排多久。排队的人数大约刚好等于每人分到半斤肉。
排队的人手里都拿个筲箕、大搪瓷缸什么的。肉是白水煮的,也不是很熟。买到肉的欣欣然端出热气腾腾,路边就有许多人的喉结夸张的上下。偏偏许多端肉的还夸耀的拿出来咬一口,嘴上油亮亮的,手上油亮亮的。吸眼球的效果很像如今的凤姐、芙蓉姐等等姐姐们。
那些年娃娃些经常肚子疼。在学校想逃课的理由也是肚子疼,老师一般都准假的。打虫药也是最常用的药物之一。除了卫生条件差,大概和啥子肉都吃有很大关系。当时有一个很恐怖的传说,说有一种虫子,一节一节的,一公一母交叉长起。肠子有好长,它就巴到肠子长好长。长了这种虫子的人无药可医,羸弱而死。
有一家的儿子就长了这种虫子,他妈妈想了一个办法。炒了一碗上好的回锅肉,那时的回锅肉真的可以香到街对面的。放在濒死的儿子面前,那虫子闻到香味,慢慢地从嘴角爬出来。很长很长,盘在回锅肉上。妈妈救子心切,就去拉扯,结果一拉就断,里面的虫子再也不爬出来了……
这大概是钩虫或线虫等恶性寄生虫的可怕传说吧。
有人说:肉那么紧张,其他的多得很三。没得猪肉嘛还有鸡鸭三。嘿嘿,那我来拽一句古文哈。《晋书.惠帝纪》:“......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
实际上,猪肉是最基本的。猪肉没有了,其他的就更难看到了。当然,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我们那时创造性地吃过各种肉,现在已经成了吹牛的本钱了。
简单的吹几样。
油蚱蜢、面包虫、蝉都算肉吧。娃娃些搞耍,烧来吃。儿时的游戏,和鲁迅先生的百草园比起来,少些斯文;和特战队员的生存训练比起来,没有危险。其中蝉最好,头上有一大块瘦肉。只是蝉太高,不容易捕到。
捕蝉不是用网,是用一根细长的完整竹竿。越长越好,最长的大约四五米都有,最顶尖上有一小坨胶。这便是传说中的“粘杆”,历史极为悠久。古代的纨绔子弟走马遛狗的玩意里就有专门负责玩粘杆的。而四爷雍正竟然有专门的“粘杆处”。由王公大臣掌管,表面上是陪四爷耍,实际上就很血腥。有兴趣的可以研究一下,编出的宫廷戏保证又长又火。比如《血滴子秘史》之类。
我们一帮山高皇帝远的山边娃娃,能粘到蝉的也要算是有本事有地位的人,至少也算个小老大。粘到的蝉用竹签穿了,拿到火上旋转着烤,香味腾然而起。小心地剥开头壳,红红的精肉每人分得一点点。能有个米粒大小吧,小心地放进嘴里,齿颊流香。嘴馋的就把肚腹也扔进嘴里,黏糊糊的咽下。味道不论,也是蛋白。
粘蝉的胶大约是用天然蜘蛛网做的,做法是的秘方,我至今不解。
猫也是猎物之一。只是猫是精灵,不好逮得很。但猫肉不好吃,要用大量的蒜和辛辣之物才压得到气味。有说猫肉是酸的,我倒没吃出来,倒是有点闷人。大约猫性淫,骚气重。哪天有钱了,整一个粤菜的龙虎斗来吃,看看人家是咋个把猫儿烧成举世闻名的。
鸡是钓过来的,和钓鱼一个路子。不同的是一个在水里,看不到,要凭感觉。一个是陆地上设好圈套,鱼钩要最小的,完全嵌进一颗大包谷粒里面。鸡一旦上钩,便耐心地,慢慢的拉过来。拉快了痛,鸡的行为就显得不正常,容易被人看出来。那时鸡是人家的宝贝,被人发现了要遭惨,一般人是不敢钓鸡的。
吃黄鳝、青蛙那些就得花钱了。自己也抓得到,但田坝毕竟远了点,青蛙还得晚上。划好的黄鳝净肉五角一斤,青蛙更相因,泥鳅基本没人问津。经常有人说农民瓜,不晓得这些东西好吃,不晓得这些东西有营养,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吃。你看看新津的黄辣丁就晓得,农民一点不瓜。整出来的东西把城头的瓜瓜些欢喜惨了,他们也赚得肥嘟嘟滴。其实,这些在当年都和泥鳅是一类货色。没得哪个是瓜的,都晓得这些东西好吃。之所以不吃,是没有油。这些需要大油避腥味的东西,实在有点吃不动,吃不起。
狗是最好的目标。泸州地处长江和沱江的交汇的三角地上。泸州人习惯称江为河。长江叫大河,沱江加小河。靠市区的这边是长江的缓坡,有广阔的河滩,是人们活动集中的地方。狗就很多。当然,都是土狗,没有现在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狗。
打狗是门功夫。戴草帽、背背篼。左手下垂,一把环状火钳用衣袖挡到,还挂着一点腊肉、猪油之类的诱饵。右手一个棒槌之类的重物。河边捣衣服用的工具,有点像印度板球棒迷你版的那个最好用。
河边闲逛的狗狗喜欢跑到左手边来嗅嗅香味。当感到这只狗可以打时,张开火钳,刚好轻轻的环住狗脖子。右手迅速一下,动作很小。随之左手向身后侧扬起,狗儿带着火钳轻轻落进背篼。同时松开右手,那个棒槌或随手捡来的鹅卵石落地。整个过程也就三五秒而已,这时他已经是两手空空,完全是一个走在河边的平常人。
那时很多人背上都有一只背篼,相当于现在城里人背的古奇、LV之类。四川很多地方的人现在出门都还是如此。只是生态的竹背篼变成聚乙烯编织带的了。
要是从肉店里出来一个穿着油渍渍工作服,背着油渍渍背篼的人,有可能就是当地的明星人物。那时医生、开汽车的和买肉的是最好的职业了。路上的人们用羡慕的目光护送着这位昂然自得的刀儿匠,揣测着背篼里是棒子骨还是一坨大肥肉。
路人有和他打招呼,套近乎的:“赵师,下班了?”
“嗯。”
“今天辛苦?”
“还可以。”
“明天是几号票?”
“23。”
“割好多?”
“半斤。”
“肉好不?”
“都一样。”
“明天我来哈,给我割好点哈。”
“你来嘛。”
路人羡慕的目光就转向搭上话的那位,于是那位也就很得意。
肉架其实一早就空了。赵师一般上午九点过就没事了。肉店国营,没事也要按时上下班,称为“坚守岗位”。通常没事之后店门也大敞开,赵师坐在正中。认真的整理和粘贴当天收上来的肉票,把一张张小票票仔细地贴在一张大纸上,晾在柜台上等它干。赵师喜欢看人们从柜台前走过,看到如此多的肉票时那种兴奋、渴望、贪婪和嫉妒的表情。
居民家里有事,需要多买几斤肉时。一般的良民只有借,用尚未公布的期票归还。因为不知道公布时间和分量,就记好帐,公布一张还一张。有办事完毕后半年甚至更长时间全家没一两肉嘎嘎可啖的。
吃不到肉就说肉,说肉就清口水长流。有一回大家和老师吹牛,记不到啥子话题引出老师整了一句《论语》:“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大家差不多的理解都是闻了红苕就不晓得肉味了,这样就可以不再馋肉了。好像不止一个同学回家猛闻了一阵红苕,结果并不像老师说的那样,又不敢问。因为那时孔夫子是被批判的反面人物。如果不是小范围吹牛,老师也是不敢随便引用和讨论《论语》的。
当时宣传教育经常引用的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我们去解放。”每每听到此言,幸福感就蹭蹭地往上窜,深感自己生长于斯是何等的幸运。现在的年轻人若是不信,可问问父母,一定是与我同感、同感。等到后来啥子东西都不要票不排队了,刀儿匠赵师原来严峻无比的脸都笑得稀巴烂了,才回过神来。原来当时的幸福就他妈的纯粹是感觉,这个感觉一忽悠就是一代人啊。有时现在电视上还能看到某国,动辄几十万人热泪盈眶地在那欢呼,做要死要活不得了的激动状,便暗自哂笑:他们的肉嘎嘎一定是要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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